桑叶子

权位(二十五) 瘦骨阑珊春意尽,行来不知是人间

顾府大门紧闭,侍卫奴仆满面肃容,不苟言笑。谢若惜领了念夏和心腹御医从暗道入了院中,顾府内院植满了高大的凤凰树,她却无暇细看。




顾廉亓新换的衣衫干净整洁,床里一侧的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带,隐隐露出血色来。御医搭上他床沿的手腕,切了阵脉,深邃的眼睛看了看床上双目紧闭的人,转向皇后作揖:“顾大人有惊无险,老臣这就去开张药单来。”




“有劳医正了。”谢若惜点点头。




鉴心拉了念夏,跟着御医一同出了内室,将房门轻轻合上。




谢若惜坐在床边的乌木圆凳上,担忧地摸了摸他有些冰凉的侧脸,那一向含着笑意的眸子此刻安静地阖着,唇也失了血色。




“医正说有惊无险,可你何时才能醒来…”




她正暗自叹息,却觉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握住了她的腕子。谢若惜惊喜地朝他脸上看去,那人眼中神采奕奕,正定定瞧着她。




“你担心我?”




谢若惜动动手腕,他只更用力地攥着她不肯放。这下她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!




谢若惜一时气极,起身就往门口去。顾廉亓慌忙跳下床来,伸出双臂从背后将她牢牢抱住。




“松手!你这个骗子!无赖!”她万分恼怒。




“若惜,我不是有意要骗你,我,嘶…”




谢若惜见他抽气,想起他一臂带伤,终究还是停了挣扎。两人静静依偎着,良久无言。




“我想你。”顾廉亓拥着柔顺下来的娇人,叹了一声。她究竟是来了。




“若惜,你也会为我担心的,对吗?我不是…不是无关紧要的人,对不对?”




他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,几多卑微深情。谢若惜听得心口一酸,她低下头轻轻抚上横在腰腹的手臂,一番挣扎,伤口处又渗出些血来。




“嗯。”




顾廉亓得了她的肯定,欣喜非常,见她转过身来,扶了他的伤臂认真问道: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,伤的严不严重。”




“不过是些皮外伤,摔下来叫地上的砺石划了道口子。不打紧。”她脸上的心疼担忧不似作伪,他舍不得移开视线,口中依言作答道。




“怎么会惊了马?”她追问。




顾廉亓眼神不自觉闪了闪,“就是惊了马。”




谢若惜黛眉一蹙,惊疑道:“你故意的?!”




顾廉亓有些心虚地躲开她逼问的视线,“也不是…是那马匹有些不大驯顺,我一时不慎…”




“还想骗我!”谢若惜是真的动怒了。这人怎么什么事都做得出来!“这样的事,闹着好玩儿的吗?!”她恨恨地朝他胸膛锤了两下,仍觉不解气,别过脸去不看他。




“我错了,是我不好,教你担心了。”顾廉亓连忙哄道。




她冷哼了声,向他翻去一眼:“认错倒快…”




“我、我也是没法子了。这些年你不肯见我,我心里…我…”




他神情隐忍难过,她看得分明,立时便软了心肠。“好好,我没有怪你。”




顾廉亓眸中瞬间填了满满的欢喜,他轻轻摩挲她的唇角,一低头,印了上去…




谢若惜衣衫半解地被压在榻间的时候,直想骂他禽兽,“受了伤也不安分,你…唔。”




他的手熟稔地解了她衣襟里的系带,压着起伏的曲线来回揉弄,搅动的舌舔舐到她喉咙口,身体紧绷得像满弓蓄势待发的箭。




翻云覆雨,抵死缠绵,男人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。谢若惜贴在他胸膛上,听着那里传出有力的跳动声,灼得她心口滚烫。




情事过后,顾廉亓按住她的手,执意要替她更衣,谢若惜拗不过,只好随了他去。男人的下颌顺着纤细的颈线滑到她肩上,鸳鸯交颈,温柔缱绻。




“要是我们能永远这样该多好…”离别在即,顾廉亓不免伤感。




谢若惜向后靠在他身上,不放心地交代:“你以后,别再这般行事。”




“早知道你在意我的性命,就该早死上一回,好教你多心疼我。”他语气甜蜜。




她偏头瞪他,他只浅笑:“还能再见吗?”




她垂了眼,幽幽道:“你我之间,如隔天堑,相见,争如不见…”




“你说什么?!”顾廉亓如闻惊雷,“难道你要同我一刀两断?你当真如此狠心?!”




他心急地握住她双肩,声声质问,她明明都…难道又是他自作多情?顾廉亓不敢置信,手臂不觉加大了力气,伤口裂开,雪白的纱布快要染透。




谢若惜心中一痛,忙寻了伤药纱带给他重新包扎。她轻抚上他痴缠的眉眼,无奈道:“我是皇后,你是重臣,自然不该有礼法之外的纠葛。”




“你--!”




“纵身如磐石,然心似蒲丝。”




顾廉亓蓦地怔住,“你…你不会是可怜我…”四周极静,他几乎以为自己幻听。




谢若惜叹息一声,与他认真道:“上邪,我欲与君相知,长命无绝衰。山无棱,江水为竭,冬雷震震,夏雨雪,天地合,乃敢与君绝。廉亓,你信我。”




她对他发了这样的誓,这样的誓…




顾廉亓心跳得剧烈,脑里顿时一片空白,耳中好像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。“这是我听过最动听的话…只是…只是你突然说这些,倒叫我心中有些不安。”他一时欢喜,一时又有些惶恐不安。




见他如此,谢若惜心中暗暗自责,安抚道:“我心匪石,不可转也。你放心,我说过的话,认定的人,之死靡它,绝无更改。”




顾廉亓欢喜得不该如何是好,又听她道:“只是你我身份有别,恐怕注定难以厮守。如今你既已知我心意,以后不要再不计后果,莽撞行事了。”




他无有不应:“好,你说什么,我都听你的。”




天色不早,两人又温存片刻,谢若惜便从暗道出了顾府,驾车回宫去了。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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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注]:


上邪

上邪!我欲与君相知,长命无绝衰。

山无陵,江水为竭,冬雷震震,夏雨雪,天地合,乃敢与君绝。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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